吴悦石 《点水蜻蜓款款飞》 68*34cm 纸本设色 2012年

　　“这个东西是你的性格，是你的人品的表现，这画就是好的。”

　　雅昌艺术网：中国文化强调个人的修养与创作的关系，想听您谈谈个对这个问题的见解。

　　吴悦石：你说的这个切中了学艺之人个人品德修行的问题，学艺的人最重品，过去论画论品，画有四品：能、神、妙、逸，这是形式上对画来分的，但是元代出了黄王倪吴四大家之后，江南人家中不挂倪云林认为是俗，人对于品格看得非常重，也对画家本人的人品、修养、风骨是非常看重的，这一方面不是人人都能做到。因为很多人都是趋炎附势，这是很正常的，大多数是这样，有风骨的人，一是独立，他能够善养胸中浩然之气，把这个化作自己的东西出之于手，行之于笔。不计工拙代表了中华文化的最高标准。所以说我们古来有对画的品评标准，不是说这个东西你画得如何像与不像，下了多少工夫，你是画了一年、十年，就是画一秒钟这个东西是你的性格，是你的人品的表现，这画就是好的。所以说品评这一块我们现在基本丧失了标准。现在是所谓画得要满，要丰富，用的时间要长，这叫什么标准，这不是画匠的标准吗？所以我看得很透，也看得很淡，我从来不参加这类的品评。如果真正读懂了我们传统这本书，就是人的修养问题非常重要。

吴悦石 《独思图》137*61cm 纸本设色 1999年

　　“艺术使人丰富，使人睿智，也使人平淡。”

　　雅昌艺术网：您1985年就去了国外，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，如何从一种外面的角度，看中国的文化？

　　吴悦石：我是2000年回来的，基本上呆了二十年了。国外更多地能看到一些各国自己民族传统的艺术，很受启发，因为人家好的东西也很精彩，但那是人家的，相对的我们好的东西就是历史。人家认可我们的都是民国以前我们的艺术。为什么？不是说人家有意识形态如何如何，就是你现在的作品没文化。文化内涵是非常重要的，说到这个顺便说一下，我们中国画最重要地就是要写字，画家不会写毛笔字，这是很可怜的一件事，再一个还有你肚中没有文墨，你不会题跋，题得文不对题，题一片你也读不懂在说什么，又没有诗意，又没有雅趣，这叫什么题跋，而且事先打稿都不行，过去讲题画难于作画，非常难的一门功课，你得胸中的学问非常好。这块空白，恰好留给你去题跋，当时要编句子，或长或短，要非常妙，要值得人品味。这个是要相当的时间花费在学习诗文上，简单的诗文也不成，要学很多东西，所以说成就一个画家都不是那么容易的。

　　雅昌艺术网：我们现在已经不用古诗这种题材来抒发感情了，这个题跋可不可以变得当代一点？

　　吴悦石：没有关系的，不是题跋一定都要古诗，那个太拘泥了，但是总要有味道，要言简意赅，就是说这个东西要题到文与画，字与画相生相发，如果画得很满，就题一个名款、年款很简单的也成，不是千篇一律的，没有跋的地方硬跋也是错误的，很多人的画很好，但是把题跋都题在画上，乱糟糟的，既影响了画，也影响了题跋，这些就是不懂题跋，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来，慢慢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再认识，再认识的过程会给大家提出一个什么呢？这个课题就是说你除了好好地把中国画画好，还要写好中国字，还要在学习中国字的过程中把传统文化这一块补上，我不是说一定要读经，读史是必要的，但光会那点儿诗、文化也不成，它是一个系统，其实是中国文化的综合学问在一个人身上的一个体现。所以说中国画它不是那么简单，想成就一个人，万人当中不会出一个，百万人当中也不会出一个，如果一亿人当中出一个，我们国家现在都是十几个。很多事情要留给历史去看，不因为你身前显赫而留名，而是要看你的作品，当你去世五十年，一百年以后，你的作品会公平地被人评点，在那个时候谁能传世，人不会说话了，画自己会说话，我们现在在品评历代传世名作时，都是这么做的，但是我们在品评当代人的时候就不是这么做的。这个是艺术，艺术使人丰富，使人睿智，也使人平淡，这些都明白了之后就会平淡，你就不会因为种种眼中的容不下的东西就躁动。

吴悦石 《芙蓉》 33*66cm 纸本墨笔 2003年

吴悦石 《行草卢梅坡诗》138*70cm 纸本 2014年

　　“人有点儿意思之后，作品才能有点儿意思。”

　　雅昌艺术网：听说您还练武，这对您的创作有影响吗？

　　吴悦石：我练的是形意拳，它也算是一种内家拳，主要是养生、养气。练了快四十年。它首先是让你安静，这个拳术的方法第一要站桩，站桩就是考验你能不能坚持，一个人面对着墙站一个小时，这个就是起码的入门，我是每天都站一个小时，起码自己是罚自己每天要面壁，我现在七十了，不站一个小时最少四十分钟以上，年轻的时候是一定要一小时。练功过程要自己学会调控自己，一是思想，二是心态，把自己想象成我就是一个大熔炉，什么样的想法，什么样的杂念来了我能熔化，然后做到定和静。

　　我个人认为，它对画画有帮助，因为画画，写字画画都是用气，不会用气中国画它不出神，所以说在过程中要拎起笔来，行笔的过程中以气练，在这个过程中能够有生气，能够神采洋溢于画外，这就是中国画，如果说这一块不领会，就在那儿涂抹，齐白石所嘲笑的“平铺细抹死功夫”，就是不用气的结果。以前书法家大部分都练功，包括我所知道的建国以后的很多老画家也都练功，甚少有不练功的，像董寿平先生也对着大柏树练功。

　　雅昌艺术网：气很重要，在您看来，怎样的做法会伤气？

　　吴悦石：我写我的《快意斋论画》里面专门提到养气，好像说得很玄，故弄玄虚，中国的学问当中不少是玄的，玄有玄的道理，但是过于玄乎、不着边际是耸人听闻，那是害人的，在判别过程中身体力行地去实践，自己就有所得。

　　伤气就是过。人不要过，你比如说过力、过劳、动作过大，这些都伤气。我们练拳的时候臂不能直，打人的时候这拳一出一直就没力了，因为这个距离打在人身上跟挠痒痒一样。所以说这就叫“过”，我们成语说过犹不及，就是说的什么事情都不能过，要掌握住度。这个度就是在你练的过程中慢慢地揣摩，学、养、用它是一体的，如果你在学的过程中不能养，也不成；养完之后不会用也不成，都集聚在体内发挥不出去也不成，所以说学要养，养是为了用，我们在学的过程中把它融为一体，人把各种学问在一个人身上圆融之后就有点儿意思了，人有点儿意思之后作品才能有点儿意思。

吴悦石《行草清节惠心七言联》138*35*2cm 纸本 2014年

吴悦石《回眸》68*33cm 纸本设色 2004年

　　雅昌艺术网：这么多年的艺术创作，在您看来中国书画艺术最妙的境界是什么？

　　吴悦石：过去我们认为中国书画艺术“文之余”，它是不可以代替文的，文以载道，画不能载道，画只是补文之不足，过去都是这样，所以有时候画家不要把自己看得太大，画只是补文之不足，但是这里面天地非常大，所以说李可染先生在80岁的时候，在美术馆有一个展览，他自己写的序，就说我现在才看到中国画堂奥之博大，这是读懂中国画了，在这个年龄才知道中国画堂奥之博大，二十岁、三十岁、四十岁未必知道，因此不要争论，不要去讲道理，到一定年龄自己进去了就明白了。

吴悦石《见喜》24*25cm 纸本墨笔 2009年

吴悦石 《菊瘦枝肥》136*68cm 纸本设色 2005年

吴悦石 《南无阿弥陀佛》100*34cm 纸本设色 2012年